捞人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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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我写。

【螺旋圆舞曲】An Unexpected Confine

HP师生蛇鹰ooc无逻辑避雷。) 

(借用JKR女士的HP世界观及背景并架空,和原著剧情关系不大。) 
(关于尤文·萨坎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魔法部部长以后的故事…虽然主角是友达以上恋人快满的拉文克劳教授巴里斯斯莱特林混乱邪恶玛格达。) 

(从开头跑题到结尾。) 



“我控告您无视爱情,一味逃避,唯唯诺诺。 
“我判处您终身孤寂。” 


 01 

巴伐伦卡阴谋彻底粉碎后,参与揭露真相的人们都以英雄的身份回归了各自的日常。除了一部分七年级在时局的影响下直接进入了职业生涯,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回到学校继续学业。圣女再次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但此时谁都明白,这之后学校内部的一切事务都将由她完全接管,不容任何势力的任何人再插手其中。 

朗万维持了他一贯的神秘风格,而被授予二级梅林勋章也无法对巴里斯司长的日常工作造成影响,因此尤文·萨坎名正言顺地走上了权力的巅峰。作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魔法部部长,预言家日报为他――或者说,为媒体人们的溜须拍马――留出了整整六版的地方,而纯血家族的夫人小姐们也千方百计地打听着关于他的一切。尽管如此,很遗憾为了摆平此后数月中这场阴谋仍将可能留给大众的阴影,年轻的新部长成功地被他的工作完全拖在了办公室和文件堆里,甚至没能出席奥利奴家周末的宴会。 

事到如今没人能够反驳这个事实:萨坎们无疑是在这场博弈中胜出的最终赢家。实际上,民众们沉浸于热烈的狂欢,毫不在意地接受了这结局作为近年来的黑暗时代最终宣告结束的标志。因此,即使对胜利果实被采摘得如此轻易抱以些许怀疑,混迹于上流社会的贵族老爷们也精明得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只有翻倒巷那照不到阳光的阴影底下,残存的党羽与不断滋长的黑暗嘶声咒骂萨坎家执政的时刻到来。 

魔法部重新履行起维持秩序的职责,学校再次向学生们张开怀抱;死去的战士们得到了哀悼与尊重,活着的人们在缅怀之余迎来了长久的和平…看起来似乎魔法界的一切都重回正轨,但随着傲罗办公室彻查巴伐伦卡家族,越来越多的人或多或少牵涉其中。尽管法律执行司的裁定一如既往地精准,重建后的阿兹卡班也慢慢变得人满为患。而当庆典的尾声完全过去,事态终于开始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无声而迅速地发酵了―― 

由娜尔女士带领的傲罗小队在追捕疑似巴伐伦卡残党的人物时遭遇了激烈抵抗,目标设下的陷阱使他们在最初就失去了先机。安德烈·沃尔沃,作为这场示威、挑衅或警告的牺牲品,年轻的实习傲罗在圣芒戈的病房里躺了两个星期才得以脱离昏迷。而接下来的星期三,刊登在《预言家日报》上的匿名信公开指控傲罗办公室证据查访的真实性,无疑等同于点燃了的引线燃烧殆尽。 

一时间,成群的猫头鹰飞向魔法部质问事实真相,这种情况在傲罗指挥部发言人无法给出肯定回答后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峰。星期三事件成了绝妙借口,令许多曾经一时追随巴伐伦卡的贵族们看到了逃避惩罚的希望;他们狡猾地绕过问题的本质,联名指责法律司战后颁布的新法案过于严苛,在此之上又隐隐透露出对萨坎政权的担忧,甚至于对圣女重回魔法学校这一决定产生质疑。但最终,在魔法部度过了焦头烂额的一星期后,与他们所预料的大好结局相去甚远,以上这些种种因素最终只直接促成了另一桩事件的发生: 

在紧急召开的魔法部会议中,尤文宣布了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辞职。 

哗然的人们所发出的喧哗声逐渐席卷了门厅,与此同时,巴里斯·萨坎平静地走出队列,离他本应站立的位置越来越远。与兄长和子侄们不同,执行司司长所具备的正直与严谨足以令所有人遗忘或铭记他的出身;而或许只有在这样庄严而隆重的场合中,当那件襟边压缀着玫瑰色花纹的深黑长袍随着他前跨的步伐微划了一个弧度,这时他身为一名萨坎的事实才被人们所逐渐关注。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不被吸引。盯着那双微抿的唇,人们或怀抱看热闹的心情,或单纯指望其中能够吐露任何字句。但维持着他往日拒人于远的冷峻,仅仅向茫然于事态发展的同僚们颔首致意,巴里斯转身沿着一排镀金壁炉向远处走去。 

长袍的襟摆扬起沉滞的空气,象征他呆在这个职位上的最后一个清晨结束了。 

02 

当尤文抓着皱巴巴的羊皮纸闯进他叔叔的房间时,房间主人正以惯用的右手握着魔杖,稳定地指向床边的手提箱。皮革的外盖下一秒便向内合拢,直到铜锁自动旋转着扣紧,确认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卸任不超过两个小时的前任法律司长才将视线分出一瞥的工夫给他的侄子。设法摆出了一个称得上温和的表情,巴里斯抢在年轻人的质问与拮责之前――无论把那称为什么,他明白这只是对方遮掩在隐晦的关心之上的伪装――率先开口压制了将临的愤怒。 

“我以为这是最适当的解决办法。”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几乎立刻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尤文干巴巴地回应了年长者那双绿眼睛在这一秒投来的注视。年轻的魔法部长又一次直面了这个事实:无论在如何不经意间弱化其本质,他那从外表、行事风格、为人处世等等一系列外在都与家族中的本性迥然不同的叔叔,的确是一名真正的萨坎。对方的正直与敏锐令他难以用谎言在事实上敷衍而过,况且这推论的导出实在精准――以最小的牺牲换取完胜的结局,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但尤文的本意绝非如此。 

在凡瑟尔人们的眼中,萨坎是诗人、是浪子,那颗跳动在玫瑰色的光泽下的心有着出了名的多情。如今,当初被庆祝和平到来的狂欢麻痹了头脑的人们也清醒了过来;他们开始慢慢意识到,假使把那摆弄文字的才华放在政治上,天赋足以使萨坎成为将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狡猾的政客,招蜂引蝶则是帮助玫瑰在娇容下藏起尖刺的完美伪装。他们的柔软永远只留给所爱,而正如所有属于这个阵营的成员所一致默认的那般,倘若有任何一人不该被牵扯进这场权政斗争,那便是这位时刻身处于漩涡中心的理想主义者。 

然而,被那双沉静的绿眼睛所凝视,最终他只喃喃着低声吐出询问。 

“您准备怎么办呢,在这一切发生之后?” 

以白星的魔咒发誓,这问题甫一出口,尤文便有一瞬捕捉到了他叔叔眼神的飘忽。无从判断这是出于对未知未来的茫然还是别的什么,他在年长者的默许下顺从地走到桌边,拾起了裁信刀下压着的整齐羊皮纸。 

“实际上,”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巴里斯示意侄子将注意力转向信封上镌刻单一字母的火漆,“我确实有个地方可去。” 

 

03 

对于最终得以重返校园的学生们而言,倘若说有什么比《预言家日报》上的爆炸性新闻更能引起他们的注意,那莫过于新的学生主席花落谁家。 

进入了她在校的最后一年,玛格达·埃伦斯坦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女主席的徽章。这最初并不出乎学生们的意料,但当另一枚徽章出现在阿伦胸前的衣襟上时,几乎所有人都对这组百年难得一见的搭档在接下来一年中即将产生的合作报以假笑。参加了那场动乱的贵族们嗤笑着,在担忧自身命运的同时忍不住聚集在一处窃窃私语――Slytherin的纯血叛徒和Gryffindor式平民英雄?哈,恐怕再天才的剧作家也不会写出比这更具备戏剧性的作品了。 

当然,这种言论在开始传播以前便被好心的知情人士掐灭在了摇篮里,但不管怎样,两名主角还是得以从好友们的吞吞吐吐以及陌生人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流言的影子。每当在走廊或温室与斯莱特林们狭路相逢,平民小子都恨不得直接消失在离他最近的一片空气里;这也间接了导致乔卡瑟尔先生最近总对他周围的学生怒目而视。 

幸好荷桑教授离职的消息很快转移了学生们的注意力。在早饭话题变成了“代课讲师每周会布置多少作业”的某天上午,顶着冈萨洛时刻表达着强烈不满的眼神,男学生会主席装作不经意地放慢步伐脱离人流,缀在他那因陷入沉思而缓慢前进的拍档身边,鼓起勇气尝试搭话。 

“埃伦斯坦小姐!呃。” 

紧张促使肌肉僵硬,转而数倍放大于音量,仿佛舌头打了个无形的结,作为贫瘠的开场白,阿伦生硬地磕巴着。当他的视线与蓝色的静海接洽,面对对方猛然飞抵额发的眉梢,很是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终于在问题结尾陡然下降的音调里捎带上了某项绝非出自他本意而赢得的殊荣。 

“您似乎完全不在意别人所说的无论什么…玛格达。” 

确定面前还是她熟知的那立志成为傲罗的年轻狮子,斯莱特林的社交玫瑰为这没由来的刻薄指控愕然了一秒。幸而走廊上随着学生走动而流传于半空的低语很快解答了内心深处的疑虑,报以习惯性弯唇的动作,埃伦斯坦小姐难得起了捉弄甜心男孩的念头。 

“抱歉,”勾起鬓边垂落的一缕金发回到耳后,晨曦小姐用完美的假笑揭过了片刻的失神,“我本应更认真地聆听您的宝贵意见;我们说到哪儿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想到会收到与预料截然相反的回应,不顾险些弄掉了他的课本,阿伦慌乱又局促不安地摆手,“我是说,学校里最近有一些不怎么友善的流言――关于您和我的。” 

看在梅林的份上!如果凡瑟尔的男人们能有这男孩十分之一的善良,当初萨坎家的要求也不会显得比登天还难了。 

埃伦斯坦小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相较于显然只从冈萨洛的善意谎言中听到了冰山一角的阿伦,通过非常规手段查到流言的源头及全文的晨曦只能说,“友善”已经是一个太轻微的修饰语了。但她可不想破坏这份在今日的凡瑟尔显得着实可贵的善良,何况冈萨洛此刻正抱着胳膊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瞪着他们。 

“得了吧,先生。”送出富含嘲讽的一瞥,玛格达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轻松地打断了这个话题,“学习如何适应并有效利用长期收到的不间断的打量――凡瑟尔交际花为您效劳。” 

受她刻意而夸张地捏起一边袍角欲势行礼的动作影响,阿伦短促地笑了一声。冈萨洛放心地走开,余下的两人踩着上课铃踏入魔法史教室。目光很快地梭寻了一圈却没能捕捉到熟悉的人影,为了不扰乱课堂秩序,主席们只好立刻在离他们最近的空座上并排坐了下来。埃伦斯坦小姐慢条斯理地准备好了她上课所需的一切――羊皮纸,羽毛笔,文章边角的空白里被开小差的闺蜜们密密麻麻涂满了的魔法史课本――等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并将目光投射向讲台时,她惊讶地睁大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巴里斯·萨坎先生,作为新的教授,此刻正皱着眉站在讲台上。 

针对他们侥幸避免了迟到的行为,年长者的绿眼睛从镜片后投来了不赞同的目光。 

 

04 

如果要朗万·萨坎本人来说,对于“把唯一的弟弟从探索理想的道路上拉开,又立刻将他扔进了几百名比政治犯还难以管教的学生中间”这件事,他的内心深处实际上不是没有一丁点动摇的。 

抱着些许愧疚和看热闹的心情,公爵默不作声地将巴里斯阅读聘书时的神色打量了一番。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没有印证他想象中的闹别扭、严词拒绝或种种受到抵抗的其它猜想,似乎当初那个在冒出转学念头的瞬间就给布斯巴顿校长写信的拉文克劳早已成为了久远的回忆――巴里斯不但冷静地接受了他的单方面决定,甚至有心情回身安慰他眉头紧锁的哥哥。 

梅林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反应;要么是凡瑟尔境内的罪恶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了,要么就是我的弟弟病了。 

将想法藏在心里,朗万在离开房间的路上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次,以至于不得不为所见到的一幕感到震惊:是的,他的弟弟不但立即接受了这份工作,甚至面带微笑――尽管幅度小得连巴里斯自己都没发觉――开始收拾行李;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会立即出发的决心。 

所以当次日的报纸由猫头鹰扔上斯莱特林餐桌的几小时后,巴尔贝拉就在霍格莫德见到了卸任的前司长本人绝非意外。彼时她刚施展了一个漂亮的缴械咒以击落对手的魔杖,在围观学生的欢呼中,萨坎家的小姑娘得意洋洋地鞠躬还礼。随着失败的求婚者灰溜溜退场,散开的人群鱼贯地进入酒馆,巴里斯顺着人流笔直地走向他的侄女,不动声色地伸出了手臂。 

惊讶在那张年轻的面孔上转瞬即逝,下一秒,巴尔贝拉就若无其事地挽住了年长者的臂弯。脸上挂起热情得过了头的灿烂笑容,她虚伪地眨了眨眼睛,佯装单纯地问道,“这么说,叔叔;那件事成了?我还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转行做教授了呢。” 

巴里斯抿了抿唇,瞥向侄女的目光带上了一丝责备,“我确信你错过了今天的报纸和早饭,小姐。” 

伴随酒馆大门打开而涌出的人声遮住了巴尔贝拉的答话,但萨坎教授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他面前的小恶魔和她的兄弟一定在幕后策划操纵了某件他目前还不知情的事件。三把扫帚的老板娘一如既往地热情,等他们端着黄油啤酒转过身时,几乎很难在聚集了一簇又一簇的学生之间寻找到空位了。漫无目的地由几张桌子旁走过,巴里斯的目光停在了墙角与高大的盆栽遮掩着的位置上――通常没什么人喜欢在聚会时选择这么偏僻的角落,因此,它至今仍是空的。 

他们面对面坐下,巴里斯仍以探究的目光注视着侄女,试图从她的行为中找到一丝事件发展的端倪。但偷窥了长辈由另一侧臂弯里取下放在桌上的书籍,确信那本厚得吓人的法典变成了普通的魔法史课本,巴尔贝拉很快用别的话题转移了年长者的注意。 

毫无形象地吸溜着杯沿上冒起的啤酒泡沫,她放松地喟叹道,“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您能接受父亲的建议。” 

“很高兴由你的一名家长做学校老师以监督你完成作业或规范行为?”宽容地接受了如此蹩脚的话题转移,暗示她不应该在公共场合有此举,巴里斯挑了挑眉,“淑女,巴尔贝拉。” 

萨坎小姐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像对她叔叔的忍耐极限宣战一般,没骨头似的趴在了桌上。巴里斯头痛地按了按额角,端起杯子喝着他的啤酒,默许了小姑娘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做出出格的举动。 

“您不会给父亲打小报告的,是吗?噢,那我真看不出这和平时在家有什么两样。”巴尔贝拉假惺惺地担忧了一句,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开心地歪着头咧嘴笑道,“但,是的,我很高兴您到这里――到离某位真正意义上的淑女很近的地方来了。” 

萨坎小姐突然亮起的双眼无疑等同于为萨坎教授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拉响了警铃。险些被他的饮料呛住,巴里斯尽量平稳地放下了杯子,刻板地维持着面无表情,对这次指控做出了干巴巴的回应。 

“我不明白你在暗示什么,小姐。” 

“认真的?”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巴尔贝拉伸出两根指头玩弄着她前额垂下来的碎发,“我以为战争期间每个长了眼睛和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件事来;您和玛格达,叔叔。” 

巴里斯沉默了一会,认真回想他是否曾经在战争时期留下了某些逾矩的行为,而令一名淑女为此付出了名誉的代价。他尚能回想起一切的开端,源自于某位来自森林薄雾与月光交织之地的少女在乐声的余音中垂眸提起裙摆,晚风促使他捉住那只即将离开他肩头的白皙手臂,在苍白如石料雕琢的指尖落下隐忍而克制的吻… 

等萨坎教授真正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拼命忍着笑,巴尔贝拉从他对面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半出于逃离她那即将恼羞成怒的叔叔,另一半则她确有要事在身,萨坎小姐提着裙角匆匆行礼,遗留在空气中的话尾掷地有声。 

“如果您允许,我要就此失陪了――看起来我们为玫瑰找来的临时护卫还不够好。” 

尽量忽视双耳处传来的滚烫高温,年长者的目光追随着时不时便挑动他思维的小恶魔穿越人群。他隐约看到巴尔贝拉分开又一次聚集在酒馆门口的学生,从中解救她那名金发碧眼的友人,顺便牵出某位红斗篷英雄。 

而等时间回到现在,牵扯进上周末那场未知的骚乱中心的两人正并排坐在教室的最前方。耐心地等待埃伦斯坦小姐安排妥当她上课所需的一切,萨坎教授借翻书的动作以掩饰他内心深处稍溢的些许期待。无法否认此刻他的确具备了萨坎们的某些天性,带着少见的恶作剧成功的心情,巴里斯正面迎上了晨曦小姐惊讶的视线――他多想赞美那双时隔多日又由着时光沉淀为澄澈的蓝色的眼睛。但诧异仅仅在那双眸子中维持了两三秒,没有更多的惊喜或疑惑,稍微思索了片刻,埃伦斯坦小姐便露出了然的神色。等她平静地垂下眼帘时,就只剩阿伦还膛目结舌地瞪着讲台,这不由令头次笨拙地学习着如何准备“惊喜”的萨坎教授感到一丝气馁与迁怒。 

时刻提醒着他自己,此时面对的课堂并非某场结论为“有罪”的审判,巴里斯清了清嗓子,垂下视线重新落回了书页间。 

“女士们先生们,请翻开课本的第二十七页。” 

 

05 

星期二的魔法史课堂并不平静,究其原因,站在讲台上的新教授或许正是源头所在。魔法史教室的墙壁上,并排陈列的画框里挤满了啧啧称奇的画像。研究历史的巫师们的画像抱着胳膊投来严苛的视线以挑剔他们的后继者,学生们则在短短的三分钟里就忍不住要窃窃私语两次,议论凡瑟尔的贵族竟屈尊来到学校教书。 

趁着巴里斯捏着粉笔转身面向黑板的工夫,坐在第二排的斯莱特林女孩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抬起指尖轻敲玛格达的肩膀,巴尔贝拉对好友送上一个狡黠的眨眼,“惊喜?” 

“和上周的《预言家日报》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羽毛笔在羊皮纸上草草划过,玛格达不动声色地靠向椅背,尽量减轻了嘴唇的蠕动,没好气地轻声回答,“倒是你,我的好小姐,看戏看得很开心哪。” 

“等七年级的课程结束,巴里斯叔叔成为萨坎教授的事保准能像雪片儿一样传遍学校。”对着面前的美人袒露的脖颈,巴尔贝拉坏心眼地吹了口气,在她的畅想的未来里继续浮想联翩,“我等不及看你们,我是说你和阿伦,扭动着试图解释这两个月以来的一切的样子了。” 

不幸的是,男主席显然没能跟上女伴们的思路。伴随同桌发出不自觉的轻颤震动桌面,原本埋在课本和笔记里的阿伦猛地抬起头来。忘记了他们还在课堂上,在巴尔贝拉哑然的眼神中,平民小子惊恐而难以控制地拔高音量发出质问;但当他下意识低声时,余音仍然为讲台上那位教授口中传出的愠怒声盖过。 

“什么?!我没有――…” 

“…――埃伦斯坦小姐?” 

教授和学生的嗓音交织在一起,霎时吸引了课堂中的大部分目光。在巴里斯的角度看来,一被叫到姓氏,斯莱特林的交际花便从她的座位上温顺地抬起头来,蓝眼睛轻轻眨动的样子仿佛连她也对目前形成的这副局面感到费解。巧妙地避开了一场带有侮辱性强烈于调侃的争论,却没能料到心中回答问题的理想人选也牵涉其中,巴里斯下意识地跨下讲台,站到了第一排座位的长桌前。 

玛格达眨了眨眼睛,细长的睫毛奇异地颤动了一阵。萨坎教授的好视力让他能够看清女主席那施以浅妆的眼缘,但没等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产生任何一个碰撞,埃伦斯坦小姐便敏捷地避开了去。 

盯着躺在她指间的羽毛笔,女孩对她开小差的行为供认不违,“我走神了,先生。” 

晨曦小姐的轻声让步显然不能阻止烦燥感毫无由来地席卷了年长者的心头。吞下了有一刻在舌尖滚动着的“有罪”,尽力回想他学生时代听到的某位教授的言辞,巴里斯轻咳一声,垂下眼帘使视线偏离那汪澄澈的蓝色,落在女主席画满涂鸦与潦草字迹的课本上。 

“埃伦斯坦小姐,我想你不能很好地复述我的问题,鉴于你这一整节课都没有把心思放在这里。或许一次课堂之外的补习会让你印象深刻,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年轻的格兰芬多坐在旁边,似乎对于同伴沉默着承担了不归其所有的惩罚感到愧疚与无所适从,他惶恐地插话,“抱歉,教授,其实是我先开始的。” 

但萨坎教授没有施舍他哪怕一分的眼神。男人的绿眼睛紧紧盯着女主席垂下的头,灼热的视线从那些在阳光下泛起金色光泽的发梢延伸着划过少女饱满的额头,最终落向袒露于空气中、与黑色长袍形成鲜明对比的一截白皙的脖颈。 

“遗憾,阿伦先生;格兰芬多因为你的行为失去了五分。” 

巴里斯的声音有瞬间喑哑了下去。伴随身体刻意地前探了少许,他无视了阿伦表示抗议的每一个小动作,紧盯着埃伦斯坦小姐金色的发旋,在两名七年级的头顶平稳地吐出清晰的字句。 

“请时刻记住你们是榜样。” 

 

06 

双面镜在长袍衣袋里发热的时候,结束了他教学的第一天,萨坎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后翻看教案。等他习以为常地取出镜子,本以为是法律司工作的交接后续或威森加摩的传唤,没想到笑眯眯的魔法部长亲自出现在了镜子的另一头。 

带着某种预感变成现实的心情,巴里斯挑了挑眉,“我为何有幸得到这次打扰?” 

“事实上,由于我们的前任法律司司长的动作太快了,”伴随萨坎部长的声音在镜框以外的地方响起,光滑的镜片上依次闪过了魔法部长办公室的扶手椅、办公桌,最后稳定在一摞巴里斯并不熟悉的信函上,“我确信您错过了这些。” 

巴里斯微微皱起眉头,对他所见的一幕表示费解。像是明白他的困惑所在,尤文,出于恶作剧般的好心,拾起了一枚信封放在镜子前。萨坎教授首先看到了赤红的底色,紧接着,他又在封缘处发现了点缀着的三点樱花。即使不完全熟悉火漆上刻印的家族纹章,结合信封背面流畅的文字,巴里斯也猜得出里面的内容。 

“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大一部分头脑被臆想症所困扰的贵族不清楚你和精灵的婚约。”他讽刺道。 

“不,亲爱的叔叔,这不是写给我的。” 

随着声调因愉悦而挑高了,尤文的脸重新回到了镜子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年轻的斯莱特林点过那些摊开摆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的每一封信函,狡猾地弯起了唇角。 

“这些――全部――都是送给我们可爱的雏鹰的。” 

巴里斯,以沉默回应了侄子潜台词中的挤兑,明智地没有作声。 

“啊,您看,”没能达到想要的预期,尤文撇了撇嘴,挥着手上的信封,他故意抖开了抽出来捏在手指间的信纸和随信附上的照片,“这封由我们共同的朋友执笔,为我们另一位朋友所书写。” 

阿伦出席受勋仪式时的照片和八重华·秀拉的签名明晃晃地贴在镜子上,几乎刺穿了萨坎教授的眼睛。抬起一只手表示他不想知道更多细节,巴里斯头疼地按住了额角。 

“别告诉我你拆完了这些所有的信?” 

尤文笑眯眯地屈指轻弹信纸,后者在他手中发出了一阵脆弱的响声。 

“正相反,这是雏鹰亲自过目后转交我的。不得不承认,御东的贵族信函读起来颇有一番风韵――…” 

“闭嘴,尤文。”卸任后依然保有他的正直,巴里斯有些艰难地打断了尤文即将展开的长篇大论,“埃伦斯坦小姐当然有受理这些婚约邀请的权力。” 

收到了象征谈话结束的暗示,有几秒钟,微笑的面具从尤文的脸上消失了。耳朵里全是侄子轻飘飘的声音,巴里斯勉强地回视了镜中传来的目光。镜子那头的尤文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魔杖在信封上轻轻一敲――成堆的信纸立刻刷啦啦地飞上半空,整齐地排成一面墙伫立在空气里;紧接着,它们一个接着一个,井然有序地冲向部长办公室的壁炉――随后沿着飞路网冲进了巴里斯的办公室。 

“我这就消失,亲爱的好叔叔;但我们每个人都是无法永远欺骗自己的心的。” 

当他手忙脚乱地归拢最后的信笺,玫瑰色与金色便趁机杂糅着消失在镜片深处。知道那面镜子短时间内不会再给他回应,巴里斯叹了口气。终于让身体放松下来,萨坎教授后仰着靠入了柔软的椅背,于是在方才的谈话中始终被他用长袍和手臂遮挡着的信纸便显露了出来。 

实际上,那已经不太能被称为“信纸”了。划痕凌乱的实木桌面上,羊皮纸面布满了斑驳的暗渍,作为一切的罪魁祸首的羽毛笔饱蘸了龙血墨水,此前一刻不停地在主人的衣袖与纸张上留下了不规则的痕迹。似乎写作的人曾经忙于应付其他事务而来不及整理,匆忙藏起的信纸在他的臂弯下压得皱巴巴的,玻璃盖也只来得及松垮地缀回墨水瓶口。太多的污痕令哪怕是写信者本人也难以读懂信上的字句,遑论这篇信件的作者在见识到了诸多案例后的此刻,更恨不得他从来就不曾产生这个念头。 

有罪。 

忽略热得或许发红了的耳尖,巴里斯在心里嘟囔了一声,匆匆将掌心里被汗水浸湿的纸团丢进了桌角的笔筒。 

 

07 

星期五的到来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哪怕只是一名一年级的新生,也无法不对没有课程安排、没有考试、没有魁地奇训练的第二天感到兴奋。深谙学生们心中所想,将周末外出的名单留给了级长们,乔卡瑟尔夫人便优雅地提起裙摆消失在了办公室的门后,公共休息室再次成为了年轻人们的所有物。 

但除了五年级和七年级真正在为了他们的“普通”或“高等”温习课本,其他年级的斯莱特林们很难提起全副精神放在学习上。因此,当巴尔贝拉捏着一封短信函,吃吃地笑着从公共休息室的大门口径直走向玛格达时,她们几乎吸引了全院人马的注意。 

“我建议你打扮得漂亮点再去。” 

展露了一个非常萨坎的微笑,巴尔贝拉将某位教授暗地里反复抄写过的纸卷递给友人。玛格达阖上了手中的书,随手抄起页缘柔软的书签,责备地敲了敲女伴光洁的额头。 

但无论如何,当八点的钟声一响,规矩地抚平了外袍上的褶皱,重新拉紧了饱满的领结,玛格达准时出现在了魔法史教授的办公室里。站在办公桌前,和任何一名被惩罚关禁闭的学生的表现都不同,晨曦小姐镇定而放松地垂眸站着不动,等待她的教授给出回答。 

“我的禁闭内容是什么呢,先生?”

巴里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尽可能轻微地抿了抿唇。衣领翻得整整齐齐,百褶裙沿着膝窝微卷着漾开,埃伦斯坦小姐带着一身姑娘们约会前特有的香气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至多只相隔了一张桌子。由于这比课堂中更私密也更亲近的距离,他能清晰地嗅到,在少女随意但齐整地扎束的发间有花的清香不断飘落到她所站的一块地板上,而那味道比凯莉小姐每次约了男人时都要喷的某种香水的呛人味道不知柔和了多少倍。不知该为自己赢得了女孩特意打扮的殊荣而感到高兴,或为她在成年男人面前无意中展现的不甚谨慎的一面感到担忧,萨坎教授坐直了身子,把握着时机将话题引到别处。 

“我以为无论案情如何,在断罪前都应经过合理合法的审判。” 

 

――我控告您无视爱情,一味逃避。 

 

很明显,玛格达为这奇特的开场白惊异地眨了眨眼,佯装无事发生,雏鹰倏然抬起的目光又迅速低垂了下去。但不受一点影响,甚至连眼皮都没颤抖一下,发现突破了开始便不再受到情绪的阻碍,巴里斯流畅地延续了下去。 

“您曾一度无视爱情――我的爱,您的爱;您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吗?埃伦斯坦小姐。” 

有那么一会的工夫,玛格达仿佛对办公桌上的凌乱划痕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尽管在情话和诗篇上没能得到缪斯的祝福,终归还有些浪子本性的萨坎教授耐心地等着面前的小姑娘回到现实。呼唤那意味着晨曦与黎光之名,搁置在桌面上的双手十指交握,前任审判长只觉得被告与法官的位置在无形中做出了调换――尽管他不为此感到十分紧张,并持有充足的证据相信他将胜诉。 

“埃伦斯坦小姐――…” 

“玛格达,先生;我的名字是玛格达。” 

证人的合作态度令他此前准备的一切证据都变得无足轻重了,但那并不意味着法官做出的努力便诸数付之东流。当他迎向玛格达·埃伦斯坦抬起的视线尽头,在那片无尽而寂静的湛蓝之海深处,仿佛有一个孤独的灵魂长久徜徉于其间,春曦将封冻融化为流淌的眼泪。 

在溪水消去薄冰的潺潺声中,巴里斯听见那如鸽子般的灵魂轻声问讯: 

“那么,您将判处我以重罪吗?” 

年长的拉文克劳向她伸出手,指尖干燥而具有温度。缓慢而沉着地,他答道: 

“请温暖我,玛格达。” 

――我惟愿您远离孤寂。 

 
  

End. 

 

(抱有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关于巴里斯·萨坎先生理应在HP世界观中做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到天荒地老的执念硬生生把1k小甜饼写得乱七八糟。)
 (综上所述07以外的存在只是为了阐明各种臆想以及吹爆家庭教师巴里斯) 

(弗朗索瓦丝之外,感觉钱先生的也很适合叔股: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结婚,遇见你之后,结婚这件事我从没想过和别人。
 (总之疯狂赞美叔股绝美爱情,彩蛋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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